内部招聘并没有宣布结束，张云飞说了，任何人任何时候可以将方案发到他邮箱。一开始投的人挺多，有的抱着试一试的想法，说不定因此一跃成为总监也不一定呢；有的则有准备有目的，卓华锋和姜小鱼就是，这两人都成功了。

    随着时间推移，投方案的人渐渐少了，一是迟迟没有开第三家分公司的风声，员工们没有动力；二是有点想法的人已经投了，像姜小鱼那样坚忍不拔的毕竟少数。

    孟子雨回办公室，扣扣上通知谢百强写一份方案，谢百强一头雾水，道：“写方案？”好好的，为什么要写方案？

    “对，一个星期内发到张总邮箱。这是额外任务，下班后写。”

    谢百强想来想去想不明白，他没想到孟子雨会推荐他，更没想到自己符合要求，如果不是今早那档子事，现在他已经面试完毕，进入交接环节了。

    他和调到B市担任设计部经理的小华要好，小华到B市后两人时常通过扣扣联系，他就是和好朋友说说，没想小华消息回得挺快，开口就道：“恭喜你啊。”

    “恭喜我？”谢百强更加的一头雾水，反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孟总有没有说是张总让你写的？”小华问了一句，拉开好友列表，点开孟子雨的头像，敲了一句话发过去：“老谢是不是要升行政总监了？”

    谢百强是设计师，不可能升商务总监。

    孟子雨秒回：“公司的规定你知道吧？”

    这下小华没脾气了，她升设计部经理后也有推荐权，这次同样推荐了人选。

    谢百强还在问：“恭喜我什么？为什么要恭喜我？”

    哪能说啊，小华无奈回：“没什么，你按要求写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谢百强语气透着无奈：“不能不写啊。可是为什么要我写这个？”

    “哪有这么多十万个为什么啊。”小华道：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。”本来想让他向卓华锋取经，被孟子雨一警告，她不敢提了，让他去问卓华锋，意思不言自明嘛。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谢百强嘟囔着，下班后着手写方案。起初两天毫无头绪，直到把自己替入CEO的职务，想像自己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，会怎么做，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，又有哪些值得继续保持的。

    这么一想，方案的核心部分就出来了，其余不过润色。

    自从孟子雨搬回家住后，张云飞相对自由，起码上下班没有她寸步不离地跟着。倒不是说张云飞烦她，而是她实在太粘了，哪怕张云飞上一次厕所五分钟，她也要问怎么上个厕所那么久。

    这下好了，两人不同路，她不好时刻跟着。

    秦沐不要张云飞接送，这么一来，张云飞简直不要太快活。他每天准时上下班，有时路过哪家饭馆，看招牌菜式感兴趣，会停车进去吃饭。

    这几天尝了不少新菜式，有好些是来到M市后第一次吃，沈业君眼中只有云天阁，孟子雨只去旋转餐厅，都是高档地方，食材再精美，不也只有那么些菜么，吃久会腻。又到下班时间，今天没什么事，张云飞关电脑准备走人，门被敲响，他还没说：“进来。”门已经被推开，孟子雨来了。

    孟子雨关上门，迫不及待冲上来抱住张云飞，下巴蹭蹭他的肩头，道：“我想你。”

    几天没有约会了，难道不想她？孟子雨以为全是孟国庆惹的祸，张云飞赌气和她疏远，才没有约她。

    张云飞环住她的腰，道：“没和你爸闹情绪吧？”

    怎么没有，那天张云飞走后，父女俩就冷战上了。孟子雨委屈地把头埋在张云飞胸前，没说话，对张云飞的眷恋，从她的动作就能看出来。

    张云飞轻叹口气，道：“我们还有时间，慢慢来吧。你别再和你爸闹了，你越闹，他越不同意，咋办？”

    张云飞印象中的孟国庆，很有些蛮不讲理，这要归功于两次见面，一次当众让孟子雨难堪，一次武断地说张云飞长得帅一定花心，非逼着两人分手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男人，越和他闹，父女之间越僵，孟子雨是女儿，肯定吃亏。

    孟子雨眼眶一红，道：“我想搬出来住。”

    “搬出来住不能解决问题，难道你不想结婚时得到父母的祝福？”张云飞说的是实话，骨肉亲情，哪是吵架冷战能割断的？

    孟子雨没有张云飞的经历，更没有张云飞看透一切的心态，只觉父亲不讲理，想远远避开，听张云飞话里的意思不同意，嘟着嘴眼泪洼洼地看他。

    张云飞叹气，道：“我们去买点礼物，我陪你一起去吧。”

    问明孟国庆喜欢吸烟后，张云飞买了四条软中华，和孟子雨来到孟家。

    最近孟子雨忙于加班，每晚九点左右才回家，孟国庆夫妻俩没有等她一起吃饭，而是先吃了。

    孟子雨打开家门时，夫妻俩正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饭，茶几上只有两盘青菜，听到门锁响，郑母抬头望了一眼，边起身边道：“小雨回来了，我给你拿碗筷。”

    孟子雨叫了一声：“爸，妈。”进门后随即往旁边一站，身后张云飞拎一个薄膜袋进来，老夫妻怔了一下。

    张云飞陪笑道：“伯父、阿姨好，我来蹭饭。”随手把薄膜袋放在茶几上。

    孟国庆眼尖，看到薄膜袋里的软中华，脸色好看不少。

    “这，这，这怎么行呢？”郑母有点手足无措道：“张总快坐，我去做两个菜。”

    这怎么行是指软中华，四条呢，不少钱啊。

    来的路上两人都商量好了，孟子雨道：“妈，不用麻烦，张云飞请我们下馆子去。”

    张云飞笑眯眯道：“阿姨叫我张云飞就行。”

    孟国庆从薄膜袋里抽出一条中华，看得很仔细，估计在查验真伪，看了半天，脸色又好看一些。

    孟子雨决定带父母去吃大餐，张云飞当然没有异议。

    一听说去外面吃饭，孟国庆夫妻俩在自家家里吃饭，都穿得很随便，孟国庆上身一件有破洞的背心，下着一大裤衩，还是花格子，张云飞严重怀疑郑母在路边摊买的十元两件那种。

    孟国庆眼睛没移开软中华。

    张云飞道：“伯父，你也去换衣服吧。”

    就孟国庆这一身，肯定进不了五星级酒店的大门。

    孟国庆没说话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，眼睛依然盯着软中华看。

    失算了啊，应该再买一包捎身上的。张云飞拿起一条，三两下扯下包装薄膜，拿出一包，开封取出一支，递了过去：“我不吸烟，不知道是不是正品，伯父帮我验验。”

    孟国庆抬眼看了他一下，伸手接过烟。

    茶几边有打火机，一元一个那种。张云飞给他点上。

    孟国庆微闭双眼，深深吸一口，很享受的样子，良久，吐出烟雾，道：“是正品。”

    废话，真当我两世白活了？张云飞腹诽，他自己不吸烟，但前世跑十多年业务，客户中大把老烟虫，平时听他们侃大山，早把识别各种香烟的方法学会了。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张云飞道。

    孟子雨和郑母走了出来，郑母换上最好的衣服，梳了头，见孟国庆还在吞云吐雾，顿时火了，柳眉倒竖，暴喝一声：“还不去换衣服！”

    孟国庆边往房间跑，边狂吸。

    “云飞啊，他爸就这德性，让你笑话了。”郑母陪笑道，说话间瞟了孟子雨一眼。

    张云飞明白了，郑母这是担心丢孟子雨的脸呢。

    大概孟国庆跑房里吸烟了，半天没出来，气得郑母又在门外吼一嗓子。

    感觉到在张云飞面前没了男人的尊严，孟国庆强硬回应：“催什么催，老娘们成天就知道吃吃吃，吃不死你。”

    孟国庆下岗前，妻子对他百依百顺，下岗后家境日益窘迫，直到孟子雨毕业工作，拿钱回家才好起来。孟国庆在家里地位一落千丈，这些天为女儿交男朋友的事，老俩口没少吵架。

    郑母觉得，女儿能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，多少人家求之不得，哪有逼女儿分手的道理？现在未来女婿又是送礼物又是请客，你不赶紧收拾出门，还磨蹭什么？

    郑母本就不爽，被孟国庆吼这一嗓子，立马燃了，厉声道：“你有本事，从这个月开始，每月上交一千元生活费。”

    孟国庆下岗前，每月工资一千二，交一千元给老婆家用，自己存两百抽烟。现在下岗，离领退休金还得十年，不仅没能交家用，还得问老婆要两百元抽烟，抽的还是一包三四元那种。

    他哪有钱交？

    这下他老脸更挂不住了，张云飞在这里呢，都是男人，面子上不好看啊。他怒冲冲从房里冲出来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扬手打了老婆一耳光。张云飞和孟子雨只觉眼前一花，耳听“啪”的一声脆响，想拦都来不及。

    郑母吃惊地看了他足足一分钟，才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，越哭越委屈，越委屈越哭，最后在孟子雨不知所措和张云飞目瞪口呆中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，边哭边数落孟国庆的不是，说自己跟他一辈子，就没过一天好日子。